「和平從一顆新的心誕生」

世界各國的政治領袖,

積極參與經濟、社會和文化生活的人士,

期望有一個有同胞愛和團體的世界的青年們,

各位渴望和平的人們!

在此一九八四年元旦我向各位致函,此時各地充滿了問題和憂慮,可是同時也富於希望和遠景。在第十七屆世界合和平日,我的呼籲發自我內心深處,我知道我正反映出在此分裂的世界中許多渴望同胞之愛人士的願望。我向各位發出
的文告,既簡單而又有力,因為它對各位本身有關。它邀請各位負起在世界建立和平的責任,而勿將此責任推諉與他人。今天我向各位提出做反省和行動的主題是:「和平從一顆新的心誕生」。


一、矛盾的現狀
今日,人無法不注意陰影和威脅,可是也不得忘記光明和希望。果真,和平是脆弱的,而不公平卻很多。無情的戰事在好幾個國家中瀰漫;雖然累積死亡、痛苦和破壞,戰爭繼續不斷;表面沒有任何解決的進展。暴力和瘋狂的恐怖行動,使其他國家亦無法避免,而往往是無辜者付出代價,由於情感之增加以及恐懼卻有引發各種極端的危險。在許多地區,人權受到侵犯,自由被戲弄,人民不合理地被拘禁,為了黨派的理由執行集體的槍決。在這二十世紀宣言和控訴庭增多的時代,人類卻得到扭曲的報導,或是即有正確的報導,卻無法阻止此類的弊病。許多國家都在致力指克服飢餓、疾病和落後的痛苦奮鬥,而富裕的國家卻在增強它們的形勢。軍備競賽繼續在不合理的消耗可以妥善應用的資源。一般性的、化學的、細菌的和尤其是核子武器的建造,產生一種
嚴重的威脅,使各國的未來,特別是歐洲各國的未來叫人擔憂,因此該地區人民的關切也是合理的。大眾輿論之所以充滿了新的和嚴重的不妥我也可以了解。
現代世界,有如先前一般,受到一連串緊張的束縛。在所謂東西雙方之間的緊張,不但影響直接有關的國家之間的關係,也影響到世界的其他地區,甚至於使許多困難的情勢更加惡化。面對這種情況,我們應該注意到,由於這種增強和廣闊和對立所產生的極度危機,尤其是當我們看到現有的,前所未有的和從未聽說過的集體毀滅的工具時。雖然為
完全意識到這種危險,主持的人在阻止這種過程,在以具體的步驟減少走向降低軍備水平,致力於以更多的力量達到經濟、社會和文化的進步上,經驗到極大的困難,不說是無能為力。雖則東西方之間的緊張,由於它們的意識形態的背景,獨占了許多國家的注意並增添了掛慮,尤其是在北半球,可是不應該忽略了另一個影響人類大部分人生活的南北半球之間的基本緊張,這是在有機會加速發展並增加財富的國家,和封閉在低度開發國家之間皆極度對比的問題。這是對立、痛苦、反抗或恐懼的另一種驚人的源泉,特別是當上述的事是由多種不公平所滋生時更是如此。
面對這些嚴重的問題,我提出「心」的革新的主題。可能有人想這種建議太單純,而其方法也不相配,不過,假如我們好好反省,這裡所作的分析,可以讓我們進入問題的深處,而且能夠對成為和平威脅的假定提出疑問。人類對解決現有緊張的無能,正顯示其阻礙和希望,是來自比制度本身更深遠的東西。


二、戰爭來自人的精神
我深深相信,聖經和基督宗教的中心思想,以及我想許多善意的人的直覺,都以為戰爭的來源在人心。是人殘殺,而不是劍,也不是今天的飛彈在殺人。
「心」依聖經的意義是個人最奧妙的深處,是他或她對善、對別人和對天主的關係。心主要不是情感的問題,而是良心、信念、人受約束的思想體系,以及影響人的情感的問題。在人心內,人對善、正義、兄弟手足之情與和平很敏感。心的雜亂往往是良心的雜亂,當人心為了滿足物質的利益或權利的慾望時,良心要求人在善與惡之中作選擇。即使行施權力的複雜本質,並不排除個人良心在策劃及開始或是擴展衝突方面常有的責任。一組人分擔責任的事實,並不改變這一原則。
可是良心時常為社會政治和意識型態的制度所誘惑,不說是被征服,而這些制度本身也是人精神的作品。人們甚至於讓自己被代表排外而幾乎屬摩尼教(二元論)(編輯註)人生觀的制度所迷惑,他們鬥爭別人、排除或奴役別人,他們堅持戰爭的想法使緊張增據,直到無法交談的地步。有時他們無條件的附和這些制度,成了一種權利崇拜,強力和財富的崇拜,使領袖本身也失去自由的一種奴役。
在意識型態的體制以外,那擾亂人心並使人傾向於戰爭的情慾,也有好多種,我人能使自己陷於種族的優越感並因此而恨別人,或是由於妒忌、嫉妒別人的土地和資源,或是限於一般的渴望權力,驕傲,想控制他們所輕視的一般人民。的確,情慾往往是由於個人和民族的實際挫折而產生,由於別人拒絕保證他們的生存,或是社會條件對採納民主或是分享財富過於緩慢而引起。不公平已是剝削者心中的大毛病。可是情慾有時是故意培養的。
假如人民雙方沒有強烈的感到彼此的敵意,或是假如他們不以為對方的要求會威脅到他們的必要的利益時,戰爭是很難發動的。這表示意識型態的操縱是由於那些有侵略意向的人。一旦戰爭開始,敵對行為必然增加,因為他們受到各方所經驗到的痛苦和殘酷行為所助長。仇恨的精神狀態於是產生。
總之,採取暴力和戰爭的事實,是由於人的罪,他精神的盲目以及他心靈的雜亂,為了散佈或加強緊張或衝突而高呼不公平。是的,戰爭是從人類的有罪的心所誕生,根據舊約聖經的敘述,是從當時加音遇到亞伯爾,心中充滿了嫉妒和暴力時誕生的。當人們對是善是惡,對來自天主並由天主保證的生命的價值無法一致時,豈不是最深刻的決裂的問題嗎?當一個根據真理,正直的精神和心靈的而與他人媾和而失敗時,這豈不是能解釋人「心」的漂浮嗎?
假如人心沒有真正的改變,和平的重建是短暫的,是虛構的。歷史告訴我們,即使在被占領的國家,或是權力被剝奪的地區,人民久以嚮慕的「解放」結果令人失望,領導和國民堅持他們的狹窄精神,他們的不容忍和固執,未能克服他們的對立。在聖經裡,先知們抨擊這種短暫的解放,為沒有真正的心改變,也沒有實在的「悔改」。


三、和平從一顆新的心誕生
假如現在由人的「心」所產生的制度,無法確保和平,那麼為了改革體系、制度和方法,人的「心」必須革新。基督徒的信仰對於這種心的基本改變稱為「悔改」。通常說,是自由的心靈去再發現慧眼和公平,以尊重人權去再發現正義感,以貧富之間的守望相助、彼此的信任和手足之情去發現平等感。
首先個人和國家之間應該養成一種真正的精神自由,為了意識到過去無用的態度,以及歪曲而偏向出自爭論前提的哲學和社會的體制,這些體制迫使人和歷史落入唯物的封閉體制,它所依賴的就是武力和經濟能力,它把人列入某些範疇彼此對立,提出片面的解決,不理會各國生活的複雜事實,阻礙他們的人受到自由的待遇。因此必須重新審查這些
制度,他們明明導向停滯、凍結交談和了解、發展不信任、增加威脅和危險,不能解決實在的問題,不能提供真正的安全,無法使人們真正的幸福、和平與自由。這種深刻的改變精神和人心,確實要有極大的勇氣,謙遜和清楚的勇氣。應該影響集體的思想,首先影響個人的良心。這是不可能的希望嗎?我們現代的人所感到的無能和危險,要求他們不要放棄回歸真理,因為只有真理才能使他們自由,而且能改善制度。這是產生「新的心」的第一個條件。
另一些積極的因素是眾所週知的。只要提出來即可。假如和平是正義的果實,才是真正的和平,有如依撒意亞先知所說的(參閱依卌二:17),即社會成員之間和民族之間的正義。一個社會之所以公正而合乎人性,是當它尊重人性的基本權力。此外凡是人的不可侵犯的權力受到侵害的地方,戰爭的氣勢也必高漲。即使獨裁和專制一時壓制了受剝削
和受壓迫者的抱怨,正義的人深信任何事不得袒護這種侵犯人權;他有為受苦仲裁的勇氣,他面對不義拒絕投降和妥協;看來似乎事矛盾的,那深切希望和平的人,卻拒絕任何屬於怯懦或單是維持安全的和平主義。事實上,那些試圖統治的人,常會遭受聰敏而又勇敢的人的抵抗,為了推行正義他們準備維護自由。
平等也要求正義的關係和對貧窮國家的關切,尤其是那些正在經驗窮困和飢餓的國家。教宗保祿六世所說的「發展是和平的新名詞」這句話,已成了許多人的信念。從此富有的國家走出了他們的集體自私,設想交換和互助的新方法,對世界開放。
此外,新的心尋求消除戰爭的恐懼和緊張心理。要把軍備平衡產生和平的說法,改為真正和平只有建立在彼此的信任上的原則(註1)。當然要保持警覺和清醒,為的是探察欺詐和手腕,為能明智地邁進。可是他也敢於應用並不斷地採取交談,這也是我去年文告的主題。總而言之,新的心是為那愛所灌溉的心。教宗比約十一世曾強調說「在個人和民族之間不可能有真正的外在和平,假如和平的精神沒有占有思想和人心…,思想,為了承認並尊重正義的權利;人心,是讓正義與愛德相連結,而且愛德要超過正義,因為和平應該是正義和成果…,和平更好說是屬於愛德而非正義」(註2)。這是放棄暴力、虛偽和仇恨的問題,而要在意向、感覺和整個操行上,成為手足同胞,一個承認別人的地位和需求,並設法與他或她合作,去建立一個和平世界的人。


四、向政界領袖和形成輿論者的呼籲
為了推行和平的新思想,必須要一顆新的心,所有的人,不論他們在社會中有什麼地位,在他們所生活的地方,在家庭內,在學校、工作和城市裡,對建立真正的和平,他們實在而且應該分擔責任。在他們的交往、會話和行動中,他們應該關懷所有的兄弟姊妹們,因為都是同一個人類大家庭的成員,雖然他們生活在世界的另一端。
可是責任有不同的等級。國家的元首和政界的領袖們的責任,為建立並發展國家各部分之間,以及各民族之間的和平關係是首要的。他們比別人更應深信,戰爭本身是不合理的,而和平解決衝突的倫理原則,是唯一合乎人的方法。當然,人應該要注意在人類歷史中,暴力的確實存在。事實上是為了根本的關切正義而服務,才勉強我人在今世保持合法防衛的原則。可是集體毀滅性的武器的可怕危機,應該引導我人去致力於合作和裁減軍備的過程,這樣會使戰爭無法得逞。和平是要贏得的。政界領袖們的良心,要阻止他們得意忘形於危險的嘗試,讓慾望超越正義。他們不應該無用地犧牲自己同胞的生命於此類冒險,或是在別人之中排起衝突,或在一個地區運用和平的假像,為伸張權力到新的地區。這些領袖們應該在他們的思想和良心自衡量這一切,並且排除政治的
機會主義;他們要向自己的人民和天主,為此事交帳。我再要說和平是每個人的責任。國際組織也有很大的任務,要讓普遍的解決辦法勝過黨派的觀念。我的呼籲特別是指向那些經由傳播媒介影響輿論的人,和那些投身於青年及成年教育的人:是他們要負起陶冶和平精神的職責。在社會裡,豈不能不特別注意青年嗎?面對青年們所遇見的險惡的未來,他們一定比別人更響往和平,他們中間有很多人已準備為和平貢獻他們的慷慨和力量。讓他們在這個工作上表現創意,但
不放棄明見,讓他們顯示勇氣去衡量長程解決辦法的各方面!簡言之,每個人,都應該為和平有所貢獻,貢獻他們特有的感性並擔負起個人的角色。婦女們,由於她們親密地與生命的奧祕相結合,能夠確推進和平的精神方面大有作為,在她們維護生命方面,以及她們深信真實的愛是使世界成為大家都能居住的唯一能力。


五、向基督徒呼籲
基督徒,耶穌的門徒們,趕上我們這時代的緊張情勢,應該記得除了做「和平使者」(參閱瑪五:9)以外,沒有任何幸福。天主教正在舉行救贖聖年:整個教會被請讓自己為救世主所接受,祂在極度愛人們時說:「我將平安賜給你們」(參閱若十四:27)。在教會內,所有的人應該向他們的兄弟姊妹們宣報救恩和希望的力量。討論和好及悔改的世界主教會議,最近提出基督的第一句話:「你們悔改,信從福音吧」(谷一:15)。世界主教會議的代表們的文告,指示我們做真正的和平使者應該採取什麼途徑:「聖言要我們悔改,祂告訴我們『要改變我們的心,尋求寬恕而與天主和好』。天父對我們社會的計劃,是要我們在正義、真理、自由和愛內,生活如同一個家庭」。假如我們答應回歸天父,與天主自己和好,這個家庭才能在深刻的和平內團結一齊。
答覆這一號召,與天主的計劃合作,是讓主歸化我們。我們不要靠我們自己的力量,也不要靠我們常失敗的意志。要讓我們的生活改變,因為「這一切都出自於天主,祂曾藉基督使我們與祂自己和好,並將這和好的職務賜給了我們」(格後五:18)。
我們要再發現祈禱的力量:祈禱是讓我們與我們所呼求的、我們所遇到的、使我們生活的主和好。經驗祈禱是接受改變我們的恩寵;與我們的心神相結合的聖神,要求我們的生活要與天主聖言相符。祈禱是進入天主對歷史的行動:祂─歷史的最高主角,願人做祂的合作者。
聖保祿向我們談到基督說:「因為祂是我們的和平,祂使雙方合而
為一,祂拆毀了仇恨分裂的牆壁」(弗二:14)。我們知道在和好聖事中,是何等的仁慈力量在改變我們這一恩典淹沒我們。因此我們不能向分裂和對立投誠,因為它使我們彼此攻擊,即使我們分享同一的信仰;我們無法接受在毀滅人類團結的衝突而毫無反應,因為人類被召成為一個身體。假如我們慶祝受到寬恕,我們怎麼還能不斷地彼此打仗?當我們呼叫同一個生活的天主時,我們還能維持敵對嗎?假客基督愛的法律是我們的法律,當受傷的世界要我們參加建設和平的前線時,我們能保持靜默而毫無作為嗎?
深知我們的卑賤和弱點,讓我們來到聖體的餐桌前,在那祂把自己的生命為眾兄弟所貢獻的地方,祂要給我們一顆新的心,祂要賦予我們新的精神(參閱則三十六:26)。在我們貧乏和雜亂的深處,藉著基督我們感謝,由於祂的臨在和貢獻自己使我們合一,祂「來向你們遠離的人傳佈了和平的福音,也向那親近的人傳佈了和平」(弗二:17)。假如要我們迎接祂,我們必須經由一切為和平而努力的友愛工作為基督做見證。


結 論
和平有各種不同型態,有國家之間的和平,社會中的和平,國民之間的和平,企業之間,鄰居,鄉村尤其是家庭之間的和平。在我向天主教徒和其他基督徒兄弟以及善心的人們致函時,我悲歎某些和平的阻礙。它們很嚴重,有嚴重的威脅。可是既然它們是由於精神,意願和人「心」,靠天主的助佑,人們能克服這些障礙。應該拒絕陷於宿命論和沮喪。積極的標記已經打破了黑暗。人們已意識到結合人民和國家不可或缺的守望相助,實乃大部分重大問題的解決之道:例如,失業,地球和星球資源的運用,較貧乏國家的發展和安全等。控制的世界性的裁減軍備,是多數人覺得非常重要的。有許多人在呼籲要用一切的方法,將戰爭從人類的眼前消失。有許多新的呼籲要求交談、合作與和好,也有不少新的倡導。教宗非常鼓勵這些工作。「締造和平的人是有福的!」讓我們常結合明智慷慨!願和平成為純正的並使它在人心內紮根!讓期待和平的受苦者的呼聲獲得聆聽!讓每個人以革新和手足之情的心,運用一切力量在宇宙間建立起和平!

一九八三年十二月八日發自梵蒂岡
教宗若望保祿二世


註解:
1. 參閱《和平於世》通諭,113。
2. 一九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講演,宗座公報(1930),第535頁。
編輯註:
摩尼教-波斯人摩尼(Manes 215-276)所創。
係混和基督教、玄識派(*Gnosticism)等而成。
主張萬物起源之善惡二元論及基督人性之幻象論(Docetism)等〕。